商洛日報 - 商洛之窗訊(余良虎)關(guān)于龍灣的來歷,小時候聽父親講過“二龍戲豬”的故事。傳說我們這個地方遠古時是一馬平川。在很久很久以前,有兩條龍:青龍和黃龍,它們在天上行走時,發(fā)現(xiàn)天宮掉下一只豬頭,落到這塊平地上。于是,兩條龍在這里展開一場激烈的角斗。最后青龍搶到豬頭,黃龍只好在一旁眼巴巴看著青龍啃豬頭。所以我們這里兩條東西走向的山脈,如兩條并駕齊驅(qū)的巨龍,突然它們在這里調(diào)過頭來,形成包操合圍之勢,看似兩山緊緊相連,頭與頭相互操著,像在交頭接耳,其實是斷開的,中間隔著一條河。南邊這座形似一只豬頭的山頭,上面還建有寨子,叫豬頭寨,龍頭高昂著,有點志高氣揚的氣勢,完全是一個勝利者的姿態(tài)。北邊這座山頭很矮小,好像是垂頭喪氣。山腳有一股清泉,有的說是沒吃上豬頭流下的眼淚,有的說是青龍流下的口水。
我家住在青龍腳下。一條小河不情愿地依著青山繞九十度的彎兒,然后又義無返顧地流向東方,流向大河。兩岸川道土地肥沃,田疇阡陌。山坡上一層層弧形的梯田,就像母親產(chǎn)后的妊娠紋,有條有理。
記憶中,龍灣最美好的風景是一河兩岸的水田。那條不知哪一年修筑的老堰渠貫穿龍灣坪地??胺Q龍灣的“都江堰”。千百年來,澆灌著這里數(shù)百畝良田。
春天,田里灌上水,像破碎了的鏡片,平靜而泛著白光。
年少時,我喜歡跟在父親屁股后面下地玩耍。耙地時,一頭牛拉著木耙,父親站立在耙子上,一手拽著韁繩,一手甩起鞭子,隨著空中一聲脆響,牛便撒腿在田里奔跑。好神氣呵!我好想跟父親一樣站在耙子上,也瀟灑一把,可說什么他也不讓我上去。他說,這不是玩的,那樣太危險了。
耙好了的水田就開始下“秧母子”。一轉(zhuǎn)眼就到了谷雨節(jié),谷種長成了秧苗,人們忙乎著插秧。記得我們那里栽秧有個講究,就是第一天下田一定要吃米飯,以示稻谷豐收好兆頭。在那個年代,一年到頭吃米飯很稀奇,盡管我們這里自產(chǎn)大米,一年卻吃不了多少白米飯。所以,我就像盼過年一樣盼著栽秧的那一天,能跟著大人沾光,吃一頓不摻雜的純米飯。
在農(nóng)人的期盼中,一行行一排排井然有序的秧苗,在一片片柔波里一天天蔥郁起來。經(jīng)過一個炎炎的夏日,綠油油的稻子吐穗揚花。這個時候是蟲害最嚴重的季節(jié)。小時候喜歡腰上系個點籠跟著大人下田“撈秧”,也就是用腳給秧苗和泥,除草,撥稗子,逮蟲子。記得有一次,我們幾個小孩子和大人們下田撈秧。我弟良輝腿上鉆進了螞蝗,他大喊蛤螞蛤螞。我們還以為他看見了癩蛤蟆,沒在意。他聲音越喊越大,把腿抬得老高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鮮血直流,嚇了一跳。仔細看發(fā)現(xiàn)螞蝗鉆進肉里,外面還露出半截。我一個箭步過去朝著螞蝗狠狠一巴掌扇下去,螞蝗當下滾落下來。要是鉆進體內(nèi)可就麻煩了,這家伙吸人血還感覺不到。這一招是父親教我的。如果螞蝗鉆進腿腳,不要急于逮住朝出扯,這樣會激發(fā)它越朝肉里鉆,既就是扯斷它也不會松口。這時只要用力一巴掌打下去它就把頭縮回來。幫弟弟擦了腿上的鮮血,沒事了,我們繼續(xù)逮稻穗上的蟲子。我笑他,咋能把螞蝗當蛤螞,哪來那么小的蛤螞。他不好意思地說,當時嚇慌了說錯了。大伙哈哈大笑起來。其實我們是把勞動看作一種快樂,完全是圖個好玩兒。
頭頂著烈日,在齊胸口深的秧田里,腳下軟軟的滑滑的,感覺好舒服。有時候顧著玩耍,卻忘了干活,也會挨大人的罵。因為這是在干活,隊上要給我們記工分的。小孩一天3分工。隊上分糧分錢憑的就是勞動工分。我們哪管這些,不想干了就悄悄溜到河里“打漿水”(游泳)。真是快樂極了。
秋天,稻田是迷人的。一眼望不到邊的稻田像一灣碧綠的淺海,微風吹過,泛起層層波浪。稻花十里飄香,沁人心脾。這時候,正是稻子灌漿期。田埂上,悄然樹起了一個又一個稻草人。時間長了,狡猾的麻雀對這些“假洋鬼子”便不屑一顧。它們成群結(jié)隊地捕進田里,糟害快要到手的谷子。此時,生產(chǎn)隊長開始指派那些弱勞力“看秧”。于是,看秧人扛著一根長竹桿,一頭系著紅布條,穿梭在田間地頭,趕著一麻雀。